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好圣孙

　　在返回帕拉翁城堡的路上，莱恩沉默地在前面走着，德文希尔倒是脚步轻快，男爵跟在爸爸的身后，探头探脑：“爸爸，你生气了？”
　　“没有。”莱恩摇头。
　　“那是觉得伤心？”儿子似乎不怕爸爸，他追问道。
　　“也没有。”莱恩还是摇头。
　　德文希尔转了转眼珠，聪慧的儿子有点明白了：“爸爸是不是怕奥莉卡阿姨的事情重新上演？觉得莉莉丝妈妈勾结她的母亲，伊莎的化身阿莱儿王后，双方已经达成了协议，只是瞒着你？”
　　“你才几岁啊，就这么喜欢猜谜啊？”这下莱恩终于转过身了，莱恩的脸上没有太多怒容，太阳王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喜欢猜谜，跟你妈妈和莉莉丝妈妈，跟你庄森叔叔，跟你爷爷去玩谜语人的游戏，我不跟你玩。”
　　“爸爸果然不高兴了。”德文希尔摇了摇头，年轻的男爵想了想，还是决定为自己的莉莉丝妈妈说话：“爸爸，其实这样说，莉莉丝妈妈和阿莱儿王后也只是在商量，而且也专门请你来做决定，还有如何排兵布阵，选择安米尔的什么地方来作战，木精灵也都在等你决定呢。”
　　“等我决定？都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还等我决定？”莱恩摇了摇头：“不过这件事不重要，跟我来。”
　　“是。”德文希尔心里疑惑。
　　莱恩和德文希尔翻身上马，朝着帕拉翁之城奔去，他的狮鹫英普瑞斯正在空中展开双翼自由地飞翔。
　　帕拉翁的群峰高耸入云，这里是整个骑士王国的主要天马、角鹰兽和巨鹰的聚集和栖息之处，帕拉翁公爵家族的先祖，十二位初代圣杯骑士之一的阿吉尔格尔英勇顽强、开朗热忱，是初代骑士王亚瑟的亲密战友和好伙伴，他最擅长和飞马交朋友，最早的一批皇家天马骑士就出自这里。
　　帕拉翁公爵之城建立在灰色山脉的山腰处，这里曾经是精灵帝国的遗址（实际上布列塔尼亚所有大型城市全都是精灵帝国的城市遗迹），这里以塔楼之多、之高著称，偶尔高等精灵也会来到帕拉翁缅怀先祖曾经的辉煌，对此看在他们的礼品和货物贸易抽税的份上，贵族们往往愿意打开自己家门供精灵们观赏。
　　国王驾临自然卡松公爵将自己的城堡让出来给莱恩下榻，但莱恩婉拒而是选择在城外一个公爵庄园居住，帕拉翁绝大多数土地非常贫瘠，不过有几个庄园位于山谷之中极为富饶，理所当然这些庄园都已经被公爵家族拥有了，公爵家族庞大的财富就来源于这几个大型庄园源源不断的产出。
　　此时老近卫军已经将整个庄园围得水泄不通，莱恩带着德文希尔来到庄园内的书房，书房内古色古香，既带有强烈的帝国文化影响，也有不少精灵文化的遗留，当然，最多的还是布列塔尼亚的鸢尾花、飞马、雄狮和剑的纹章。
　　“坐。”莱恩示意德文希尔坐下，骑士王大大咧咧地坐在用白玉制成的办公桌后面，见儿子坐下了，这才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觉得，木精灵暮光姐妹怎么样？相比起艾丽萨拉如何？”
　　“莉莉丝妈妈说……”
　　“别她说，你自己觉得怎么样？”莱恩打断了德文希尔的话。
　　“父亲，我和她们刚刚认识，别的我不太清楚。”德文希尔想了一下，说了一句实话：“但是今天两位大姐姐陪着我玩了几个小时，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莱恩饶有趣味地问道。
　　“我总觉得艾丽萨拉在我心里的影子似乎淡了。”德文希尔给了一句奇怪的解释：“之前我一直想着要救她，要帮她，可今天和奈丝特拉姐姐还有阿洛翰姐姐玩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艾丽萨拉可从来没有对我这么热情体贴过，我能感觉到奈丝特拉姐姐和阿洛翰姐姐是真的对我好，喜欢我。”
　　“这是一句实话。”莱恩微微点头，父亲看了一眼儿子，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莉莉丝妈妈做这样的决定，包括和阿莱儿王后商量对付魔古尔，包括介绍暮光姐妹来跟你认识，包括让我和苏莉亚过来，这其中真是一环扣一环，我知道她没有做错，也知道她很想帮我，但是之前你奥莉卡阿姨的事情……”
　　“莉莉丝妈妈说了，奥莉卡阿姨那是骗你的。”德文希尔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儿子盯着父亲，捂着嘴巴：“莉莉丝妈妈说她只是要吓你一下，她和你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马林堡人才市场，让自己变成俘虏变成奴隶，身受重伤再来接近你，这个计划太愚蠢和弱智了，只有阿苏焉才知道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再者，莉莉丝妈妈一直盯着你，如果奥莉卡阿姨真的早早就计划要利用爸爸的力量，莉莉丝妈妈和爷爷才不会给她任何机会呢。”
　　听着德文希尔的话，莱恩的脸色黑如油墨，他事后已经有所发觉，毕竟奥莉卡灵魂上的伤势和帝皇的认可不是白给的，如果真的心怀不轨，别说湖中仙女，就是帝皇也会动手的。
　　所以你们这些豆芽神到底要跟我玩多少心机？
　　“先不管这些。”莱恩摇头，他示意德文希尔打住：“你今天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什么？阿莱儿王后？”德文希尔不明白：“身高好高，她的力量好强。”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看到了没有？一个联盟的建立，到底有多么困难？”莱恩忍不住嗤笑着说道，他将桌面上一本《飞马的养育和配种方法》放在一边，父亲靠在椅子上：“你看，我们在基斯勒夫打得那样辛苦，你劳恩叔叔还骗三个步兵团的农奴叫他们先渡河，其实就是去送死，剩下的那十九个幸存者要是知道了真相还不是一场动乱，最后还要我来擦屁股，你看，混沌大潮的十多万连先锋军都不算的散兵游勇都已经攻下普拉格了，我们这些秩序势力还在这里耍心眼、扯皮、互相试探。”
　　“有时候我真觉得没意思，你莉莉丝妈妈就说过，整个秩序势力全部团结起来跟艾查恩一搏或许能有五六分把握，但这绝无可能，别说人类精灵矮人了，就是精灵内部诸神就分成N个派系，不死不休。”
　　“……”德文希尔恭敬地坐着，将双手合十塞进自己的大腿中间，表示聆听。
　　“德文希尔，你今年几岁，我，就已经实际控制这个国家有多久。”莱恩轻轻抬手，太阳王举起手臂，握紧，握成拳头：“我，为了应对终焉之刻的到来，我几乎尽了一切努力，那些大远征和各种友谊的表示都不必再说，结果呢，等到了今天，已经不是预兆了，已经是现实了！！！混沌大军都已经攻下普拉格了！艾查恩的百万大军已经在陆续集中了，可我们还是这个样子，木精灵还在试探，女士也还在试探，她们在试探我的底线在哪里！”
　　说到最后，莱恩的声音无奈起来：“德文希尔，既然你莉莉丝妈妈们要撮合你和暮光姐妹，那你不妨照单全收，两个圣域高阶骑远古森林龙的强者，不要岂不是可惜，但是想当你的妻子这是绝对没有机会的，最多是贴身侍女，你就这么和你的莉莉丝妈妈说，她一定会同意的。”
　　“儿子明白。”德文希尔愣了一下，还是问道：“可父亲，为什么你决定接受呢？”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没学会妥协，没学会忍耐，你就不适合当个王者。”莱恩苦笑着摇头：“你爷爷看着人类一次次走向繁荣却一次次分崩离析忍了三万多年，最后是眼见着人类到了灭亡边缘才被迫决定揭示自己的真面目，你爷爷为了人类帝国的存续，坐在黄金王座上忍受无尽的折磨一万年，他那种无上存在都忍下来了，怎么，我就不能忍么？你就不能忍么？”
　　“那父亲为什么要故意给莉莉丝妈妈和木精灵脸色看呢？”德文希尔接着问道。
　　“是她们求我们，是木精灵求我，不是我在求他们。”莱恩挥了挥手：“求人就要有求人的觉悟，有本事自己对付魔古尔去，木精灵这态度什么意思？他们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你们人类要拿出诚意来，我拿个鸡脖的诚意？所谓的诚意就是一再退让？想Peach！”
　　“更糟糕的是你那个莉莉丝妈妈还试图和稀泥，我是她的丈夫！她还在想怎么帮她的母亲，如果不是她想安排暮光姐妹给你还算是对得起我们骑士王国和我们父子，再加上混沌已经打上门了，我都想把她关起来！你记得，儿子，有些东西可以退让，但有些不行，而且很多时候我们退让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和平而退让，为了体面而退让，为了美德而退让。”
　　“我明白了，父亲！”德文希尔沉吟几秒钟，儿子突然说道：“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父亲你正是要这种态度，告诉木精灵，他们才是应该拿出诚意的那一方！否则，和平？联军？通通免谈！”
　　德文希尔此言一出，书房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莱恩放下玻璃杯，单手伏在桌子上，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久久不语。
　　德文希尔吞了口口水，儿子低下头，脸色有点发红，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良久，太阳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似乎卸下了什么，又似乎放开了什么，莱恩靠在了椅背上，他盯着自己的儿子，笑了：“你这方面又像我，也像苏莉亚，很好，很好，既然这样，答应暮光姐妹当你的贴身侍女倒是很不错的决定。”
　　说完，莱恩终于点头，他口气沉重，似有千钧。
　　“好圣孙，人类帝国可旺三代。”
　　屋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了，德文希尔想起两个大姐姐将自己夹在中间的样子，忍不住面红耳赤，他都快十六了，但是确实还是个雏儿，可暮光姐妹确实很有魅力。
　　不过听到“三代”这句话，德文希尔表示不解：“父亲，为什么是三代呢？我们难道不是一代代传下去的么？”
　　“一代代传下去？哈？谁告诉你的？”莱恩笑了，灰骑士基因原体、帝皇之幼子忍不住发笑：“你爷爷是永生者、无上存在、人类之主，可你那些叔叔们都只各自继承了他的一部分实力，而且你所有叔叔中只有一个永生者。”
　　“父亲是说伏尔甘叔叔？可原体们不都是不老不死的么？”德文希尔对叔叔们感兴趣。
　　“不老不死是长生者，永生者的意义是无论被如何伤害、如何破坏、如何消灭，他们都会自行修复并再次归来，长生者可就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你爷爷说过，想要杀死永生者需要满足很多条件。”莱恩点头：“帝皇和帝国宰相马卡多都是永生者，但原体中只有你伏尔甘叔叔是永生者。”
　　“父亲不是么？”
　　“我只能算半个永生者，从马卡多那里得到一小部分永生的力量。”莱恩摇头：“而我的力量传到你，你就仅仅是个长生者了，等你传到你的儿子，他甚至连长生者都做不到，或许他寿命会比帝皇禁军都要长，但是还是会渐渐老去的，之后再传一代，血脉之力就退化到正常的灰骑士水平了。”
　　“弗雷呢？”德文希尔随口问道。
　　“弗雷和你一样是长生者。”莱恩点头：“但他继承我的力量不如你，你妈妈有从你爷爷那里得到力量，但艾米莉亚没有。”
　　正常来说到了这个年龄，莱恩的两个儿子应该为了继承权要各自拉一票人争得你死我活了，但德文和弗雷的情况不同，他们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爵位，既没有什么好争的，也不可能抢对方的东西，再加上莱恩的寿命……所以兄弟俩整天吵架，但关系还可以。
　　“嘻，弗雷那个渣渣。”德文希尔忍不住高兴：“我可是嫡子。”
　　“好了，别管弗雷了。”莱恩忍不住笑道：“你先想想，怎么对付你那两个漂亮大姐姐，那可是两个圣域高阶的木精灵王后神选，我看她们的眼神，简直想把你吃了。”
　　“爸爸你平时都是怎么对付莫吉安娜阿姨和奥莉卡阿姨的？教教我！”德文希尔先是苦着脸，但是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你总不能看着我遇到麻烦不管嘛！”
　　莱恩扯了扯嘴角，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不过根据情报得知，暮光姐妹本身是一个人，她们具有“通感”，只要两姐妹不是被同时杀死，另一个很快就能被复活。
　　同样，假设德文希尔在奈丝特拉的体内打出了“暴击”，那么阿洛翰就算距离很远也会受到“同等伤害”，只要利用好这点再加上儿子的灵能，搞定暮光姐妹难度虽然很大，但应付一下应该不成问题，儿子也已经快16了，身体基本上长好了。
　　“罢了，来，德文，过来。”莱恩点在自己的眉心处，他从自己的意识海中调取帝皇赐予他的和他自己的经验，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段：“这个给你，这几天回去好好研究，我们和木精灵终究还是会团结起来的，这是既定事项。”
　　“明白。”德文希尔接过这股力量，立即开始领悟。
　　没几分钟，儿子突然尖叫起来，兴奋无比。
　　“爸爸！爷爷居然真的跟一个灵族先知有……”
　　“你给我闭嘴，小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