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物是人非

　　第二天，晚上八点半，甲骨文中心。
　　客队更衣室中，小牛球员们面色沉凝，看着站在所有人前方的卡莱尔，仔细听他布置战术：
　　“……我们虽然是西部第八，但不是没有机会赢下这轮系列赛，勇士是联盟第一，上赛季又被我们淘汰了，那些年轻球员很可能会轻敌，G1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定要抓住！从第一分钟开始，我们就要把强度提到最高，不给勇士喘息的机会，德克，我需要你站出来得分，大量的得分，来改变勇士的防守……”
　　诺维茨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卡莱尔对视了一眼，抿着嘴，缓慢却坚决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卡莱尔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基德：
　　“杰森，你多和德克打挡拆，注意给德克传球，尤其是他有单打机会的时候……其他人按照昨天演练的战术，保持移动，尽全力抓住空切和空位定点投篮的机会，给德克足够的支援……”
　　卡莱尔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小牛今晚就指望诺维茨基的发挥了，他们想要赢下勇士，也仅有这一个办法，其他人都无法对勇士造成足够的威胁。
　　而他相信，诺维茨基一定能做到。
　　“……好了，走吧，到热身的时候了，伙计们，忘记我们卫冕冠军的身份，我们现在是下狗，把每一分钟都当成最后一分钟去打，把勇士曾经给予我们的黑八耻辱，还给他们！”卡莱尔高声说着，前走两步，伸出右手。
　　哗啦啦。
　　小牛球员们纷纷起身，来到更衣室中央，把手搭上去，齐齐喊了一声口号，从更衣室鱼贯而出。
　　诺维茨基落在了最后，他走在球员通道中，目光一扫，眼神忽然一顿，脚步也随之放缓了下来。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墙壁上有一处凹陷下去的破洞，上面覆着一块透明玻璃，玻璃上有他自己的签名，而在破洞上方，还贴着一件写有“We Believe”字样的明黄色勇士T恤，颜色微微发暗，似是已经存在了不短的时间。
　　诺维茨基凝神看了一会儿，微微摇头，苦笑一声，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
　　他对这处破洞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2007年的首轮G6赛后，小牛惨遭勇士黑八淘汰，诺维茨基恼羞成怒，怒火攻心，在球员通道中抄起一把凳子，用力往高处一扔，在墙壁上砸出了这个破洞，才不甘离去。
　　有趣的是，勇士之后并没有修复这个破洞，还覆上了一块玻璃，将其“保护”起来，在上方贴上了一件“We Believe”的T恤，以示对2007年首轮黑八奇迹的纪念，张瑜收购勇士队后，自然也不会没来由的将其摧毁，这个破洞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上赛季，小牛西决淘汰勇士，诺维茨基的心结终于解除，他兴之所至，还在罩住破洞的玻璃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现在诺维茨基再度看都这处五年之前由他“创造”出来，已经带上了一丝传奇色彩的破洞，心中不免涌起诸多波澜，一时难以平复。
　　过往的职业生涯在诺维茨基心中一一闪过，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回忆中，勇士竟出现的如此频繁。
　　他1999年进入联盟，职业生涯第一场比赛就是小牛主场对阵勇士，他也在那场比赛中打进了生涯第一球。
　　2007年季后赛首轮，小牛被勇士黑八淘汰，他在球队出局之后，从大卫·斯特恩手里领取了常规赛MVP奖杯，收获了外界铺天盖地的嘲讽。
　　2011年，也就是上赛季，小牛在西决中淘汰了勇士，他也时隔五年之后，再度打入总决赛，并且最终战胜了三巨头热火，夺得总冠军，一举洗刷了背负多年的软蛋之名，生涯大圆满。
　　这三年，是诺维茨基最刻骨铭心的三年，代表了他职业生涯的开端、低谷和高峰，甚至还要超过总决赛输给热火的2006年，那一年他虽然倒在了最后关头，但却不曾有丝毫气馁，第二年马上就卷土重来，斩获常规赛MVP，却在首轮猝不及防地输给了勇士，那种耻辱、羞愧、恼怒、绝望的感觉，让他永世难忘。
　　他上赛季能够在单核带队的情况下战胜热火，和西决淘汰勇士后，彻底从被黑八的阴影中走出，气势大盛，自信攀升到了巅峰，也有很大关系。
　　而现在，他又站在了勇士面前。
　　但和前两次交手截然相反的是，勇士豪取联盟第一，小牛勉强跻身西部第八，诺维茨基从被挑战者，变成了挑战者，而库里成为了常规赛MVP的最热门人选，一切都颠倒了过来，不同的是，小牛不是匪帮，而是老卒，勇士才是那支锐气十足的青年军。
　　恍惚中，诺维茨基心底升起了一种世事无常之感。
　　“喔喔喔，库里，加油！”
　　“来一个超远三分吧！”
　　“克莱，加油，干掉他们！”
　　“吉米，看看我，吉米！”
　　忽然，一阵喧嚣声传入诺维茨基耳中，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走出了球员通道，来到了球场边。
　　他定睛看去，勇士球员已经在进行热身了，提前到来的勇士球迷们，来到了前排的位置，近距离观看主队的热身，大声嘶吼着，想要让勇士球员听见自己的声音。
　　也有几个传诺维茨基球衣的小牛球迷，专门守在球员通道入口处，看到小牛球员入场，急忙俯下身来，伸出手和他们击掌，等诺维茨基出来后，更是兴奋地大喊道：
　　“嗨，德克，我昨天专门从达拉斯飞过来看球，加油啊！”
　　“德克，看你的了，只要小牛今晚能赢，我就敢在那些勇士球迷面前跳舞！”
　　“德克，别听他们的，不要有压力，只要能看你打球，我就心满意足了！”
　　“德克……”
　　诺维茨基听到传入耳边的一句句殷切鼓励，即使这是他十几年职业生涯中早已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在这座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记忆的球馆，在他以下狗身份挑战勇士的时候，还是让他大为感动。
　　诺维茨基停下脚步，目中的怅惘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目光，他面上浮现出释然的笑容，举起双手，和球员通道两侧俯身伸手的球迷一一击掌，说道：
　　“谢谢，谢谢你们，我一定会好好打球的，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谢谢，谢谢……”
　　诺维茨基不停地重复着“thanks”这个单词，声音不高，但却充满着力量。
　　……
　　刷！
　　正在热身的克莱高举双手，做着跟随动作，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自己刚刚投出去的篮球，划过一道标准到极致的轨迹，直直落入篮网之中。
　　他的嘴角稍稍翘起，然后捡起不知道被哪个队友投出，弹到自己这一边的篮球，运了一下，扬手再次投出一记三分。
　　刷！
　　又是教科书般的投篮姿势，又是标准的圆润轨迹，篮球空心入网之后，克莱从左侧底角快步跑到45度三分线外，捡起弹过来的篮球，再度扔了出去。
　　刷——刷——刷——刷——刷！
　　连续五次快速出手，全部都是空心入网，克莱甩了甩手，吐着舌头，来到弧顶的位置。
　　布鲁斯·弗雷泽发现了他的异样，朝他喊了一声，然后把球朝他这边传了过来。
　　布鲁斯的传球位置非常舒服，克莱看都不用看，接到球之后不需要做任何调整，扬手就投了出去。
　　刷——刷——刷——刷——刷！
　　布鲁斯不断给克莱传球，克莱动作丝毫不停顿的接球就投，转眼间又是连续五次空心入网。
　　“Good！继续！”布鲁斯高声喊了一句，面带赞许之色。
　　克莱调整了一下呼吸，来到右侧45度，接过布鲁斯的传球，和之前一样，不做任何调整，接球就投，出手速度越来越快。
　　刷——刷—刷！刷！刷！
　　又是连续五个空心入网的三分球，其他勇士球员也注意到了克莱火热的手感，放慢了投篮的速度，不和克莱抢“弹道”。
　　在队友的注视下，克莱的表情依旧非常淡然，他先后来到右侧45度和右侧底角的位置，又是十次如教科书般标准的快速出手，又是十记空心入网的三分。
　　“哇哦！”库里抱着头，表情极度浮夸的看着克莱，“你的手太热了，快让我摸一下！”
　　他小跑着来到克莱身边，双手抓起克莱的右手，用力揉了两下。
　　克莱笑了笑，看向库里的目光似乎有些嫌弃，有些无奈，但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这不是正式比赛，克莱的投篮即使是百发百中，库里也不会如此惊讶。
　　但他的出手快如闪电，不管是从腰间还是从胸前接到布鲁斯的传球，克莱都不做任何调整动作，抬手就扔，没有任何节奏，但每次投篮的轨迹却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空心入网，这才是让人惊讶的地方。
　　即使只是热身，克莱这样的手感也非常难得，展现出他非同一般的火热手感。
　　“好了，斯蒂芬，我还要热身呢。”克莱甩开库里的手，闷声道。
　　库里笑道：
　　“OK，好好打，克莱，我会多给你传球的。”
　　克莱闻言，眼前一亮，重重点头：
　　“好！”
　　他跑到一边，继续热身，依旧是百发百中，他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锐利。
　　刷！
　　又是一记空心三分，热身时间也结束了，克莱停了下来，快速喘息了几下，晃了晃肩膀，面无表情地走向勇士替补席，坐了下来，看向对面的小牛球员，右手忽然虚握了几下。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
　　“观众朋友们，大家上午好，很高兴在星期天的上午跟大家见面，今天是NBA的比赛日，我们为大家带来的是西部季后赛首轮勇士和小牛系列赛的第一场比赛，今天来到演播室担任评论嘉宾的，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张卫平张指导……希望观众朋友们关注比赛的同时，积极发送短信和我们交流，A是支持勇士，B是支持小牛……”
　　在于嘉非常熟稔的开场白之中，转播镜头切换到了球场之上，钱德勒和布兰登·海伍德站到中线两侧，做好了跳球的准备。
　　“勇士的首发是库里、克莱、巴特勒、格林和钱德勒，小牛也沿用了常规的基德、德隆蒂·韦斯特、马里昂、诺维茨基和布兰登·海伍德的首发阵容，看来卡莱尔没有做出调整的意思，卡特和特里还是担任替补，在衔接段做贡献……”
　　于嘉继续语速极快的介绍两队情况，场上，主裁判的哨声也响了起来，老迈的海伍德根本跳不起来，钱德勒先人一步，把球拨给了库里。
　　“Let`s go，warriors！”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库里眯了眯眼睛，嚼着牙套，带球过半场，勇士其他球员有条不紊地落位。
　　库里来到弧顶的位置，做了个手势，把球传给左侧45度的巴特勒，巴特勒不停球，传给在低位要球的格林，然后自己跑向弱侧的45度，带走自己的防守人。
　　这时，钱德勒从内线上提，来到左侧45度，布兰登·海伍德脚步太慢，没有跟出来，留在了禁区，防守篮下。
　　库里忽然启动，借助钱德勒的掩护，跑向左侧边线，跟防他的德隆蒂·韦斯特被钱德勒挡了个严严实实，被库里摆脱了防守，格林适时把球传了过来。
　　海伍德急忙朝库里扑了过来，但他的脚步太慢，而库里的出手速度又快，海伍德没有干扰到库里的投篮，只能目送库里轻松完成出手。
　　刷！
　　篮球空心入网，3：0。
　　“漂亮！这是勇士经常打的三人配合，给库里创造空位出手的机会，小牛这球大意了，海伍德没跟出来。”张卫平赞道。
　　于嘉说道：
　　“这也不怪海伍德，其实他扩得够远了，但库里出手太快，给他一点空儿，他就能投进，海伍德实在是跟不上，他真要彻底防出来，内线又没人管了。”
　　场边，卡莱尔看到这一幕，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没有责怪海伍德的意思，而是对德隆蒂·韦斯特喊道：
　　“注意跟住他，提前站好位置！”
　　德隆蒂·韦斯特急忙举手，示意是他的错。
　　小牛赛前仔细演练了战术，对勇士的常用战术都有总结，包括这个战术，刚才是他有些大意，没有意识到钱德勒要给库里作掩护，被挡住了，并不是海伍德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