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新生

　　“你……”
　　深海只来得及吐出这么一个字。
　　图灵第二拳就砸了出去。
　　轰！
　　图灵的拳力并不大，打在神婴身上，还真没打出伤势，只是打出轻微的白痕，但这一拳落在深海主系统的精神海域之中，却是震荡出磅礴的轰鸣！
　　漆石，专打精神！
　　顾慎的那枚玉扳指就是“漆石”所做，这种材料来自于【旧世界】，寻常人根本无法驾驭。
　　但……眼前男人是图灵！
　　神婴闭上了双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硬生生扛了图灵两拳，他并没有直接退缩，而是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仍然霸占住这具肉身。
　　现在深海已经确定，这具躯壳，就是图灵为顾慎准备的“新生肉身”。
　　就算自己用不了，也不能让顾慎用！
　　所以……
　　他准备摧毁神婴！
　　这具躯壳并没有精神入驻，如今他来了，只要有一定时间熟悉这具身躯，摸索出“自我毁灭”的办法，还是不难的。
　　“姓顾的臭小子，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精神降临？！”
　　看到这里，图灵眯起双眼，没好气低喝：“再迟一会，这具身子说不定就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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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顾的臭小子，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精神降临？！”
　　“再迟一会，这具身子说不定就真没了！！”
　　顾慎抬起头来，看着净土天顶的银白辉光，来自天外的模糊声音，隐隐约约传入他的精神海中。
　　他皱起眉头，看着天顶之外的世界。
　　净土之外……
　　是一片朦胧，一片未知。
　　此刻，他缓缓伸出手掌，触碰天宇，数之不清的银辉照入簌悬木撑开的大伞中，照入他的掌心，照入这片净土。
　　神婴再度睁开双眼。
　　但这一次，神婴的眼神再次变了！
　　“顾慎！”
　　褚灵脸上浮现一抹喜色。
　　下一刻。
　　神婴的眼珠子蒙上一片阴翳，属于深海的意志再度降临……紧接着这抹阴翳被驱逐，重新被顾慎的【真理】银辉取代。
　　“这，什么情况？”
　　林霖看到这一幕，错愕无语。
　　“两缕意志，在抢夺‘神婴’身躯的主控权。”
　　图灵悬着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因为他也不知道。
　　这一拳如果打出去，究竟是落在深海的精神海域，还是落在顾慎的心湖……打中前者还好，打中后者可就是帮倒忙了。
　　“神婴躯壳，是留给顾慎的。这身子的主导权，也需要他自己来抢。”
　　图灵沉声道：“不过这小子的精神力极其强悍，既然他已经苏醒，抢掉这具躯壳，应是不难。”
　　这番话，很明显是为了安慰众人。
　　褚灵林霖顾南风并没有因此轻松……因为他们也注意到了。
　　图灵捏着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他也在等待结果！
　　此刻在神婴的精神空间之中，一片沸腾，两股形态鲜明的精神力量，正在激烈“厮杀”。
　　轰轰轰！无数银辉与阴翳纠缠撞击在一起！
　　当顾慎驾驭簌悬木枝干突破净土天顶，便直接来到神婴的心湖之中。
　　这里一片宽阔，尚未有主。
　　但有一道漆黑阴翳，已是将这里毫不客气地占为己有……
　　这阴翳的气息，顾慎很是熟悉！
　　他前不久才刚刚杀掉白蜥和光明两座肉身！
　　看到深海刹那，他便极其果断地直接出手！
　　一缕银辉，疾射斩出——
　　可惜。
　　深海的反应速度很快。
　　这具被阴翳笼罩的精神之躯，微微侧闪，躲开顾慎的【真理】一斩。
　　忙着侵吞神婴精神海的神海，此刻缓缓回头。
　　他神色难看地盯住那燃烧银色辉光的年轻男子。
　　“顾慎！你果然没死！”
　　【旧世界】的那场大戏，已经落幕。
　　深海以为自己赢了——
　　他以为自己料尽世事，算无遗策……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还被算计了！
　　孟西洲和图灵携手演了一出好戏，如果不是在冢鬼身上留下的这枚精神烙印，可怕他还要过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即便如此，他现在还不明白孟西洲与图灵之间到底是怎么联系的，进行了怎样的合作……
　　不过有一点，深海很确定。
　　那就是【旧世界】所发生的那些事情，看似是自己主动，但其实每一件，都在这二人的设计之中！
　　“惊喜么，意外么？”
　　顾慎面无表情地讥讽两句，旋即抬起手掌。
　　千丝万缕的银辉在他掌心缭绕。
　　【真理】弧光随他心意，在背后空间悬浮，凝形，时而化为一片片莲花，时而化为一枚枚刀片。
　　“去！”
　　顾慎两根手指并拢，指向深海。
　　嗡嗡嗡！
　　精神海域瞬间迎来暴动，数千枚刀片飞掠而去，如游鱼一般撞向深海。
　　这是一场事关神婴控制权的精神之战。
　　顾慎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在精神世界的战斗，他还没有怂过！
　　另外一边，深海也没有退步。
　　他本身就是虚无的意志精神体，此刻哪怕只有主系统分散而出的一缕精神，也足够强大……毕竟他的主体，是由五洲千千万万公民算力所凝聚的“数据集合”。
　　一个人再强大，也无法和千万人相提并论。
　　不过。
　　当初他在冢鬼身上留下这枚“精神烙印”，不是为了夺取神婴躯壳，与顾慎开战……事实上那个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有“神婴”这种东西，所以单纯这枚精神烙印内蕴含的力量，并没有主体那么强大。
　　“哗啦啦——”
　　深海张开双臂的那一刻，精神海域忽然浮现出无数漆黑之门。
　　顾慎射出的【真理】之辉，被深海引召出的虚无之门吞没。
　　两边对攻。
　　海水被不断撕碎。
　　现实世界中的对照就是，神婴的眼瞳不断变化颜色，时而漆黑时而银白，给人一种圣洁又妖艳的矛盾感……
　　林霖，顾南风，褚灵，都屏住呼吸。
　　哪怕是图灵，也锁住眉头。
　　他们都在等待这场精神之战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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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得没错，在光明城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
　　“你后悔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真理银辉和深海精神对撞，神婴的精神海域被撕裂割据成两片色彩鲜明的战场。
　　顾慎的进攻很是疯狂。
　　深海的反攻……则更疯狂。
　　这一缕分散开来的精神，引召出无数虚无的放逐之门，不断向着顾慎压去。
　　他竟是想要主动击溃顾慎的精神。
　　这的确是一个很疯狂的想法……
　　不过，如果成功，那么也不需要摧毁神婴躯壳了。
　　顾慎精神会被直接放逐离开！
　　但深海的反攻并没有奏效，因为顾慎的【真理】牢牢占据上风。
　　这大半片海域，七成以上，都是银白之色。
　　放逐之门虽多。
　　但顾慎的真理辉光，则是更多，那些漆黑门户反而被压制地不断后退，根本无法靠近顾慎——
　　看到这一幕，深海感到了震撼和惊恐。
　　这一场对决，可不是简单地比拼精神强度。
　　这引召而出的每一扇放逐之门，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轨迹，以及进攻思路。
　　这是一场“心流之力”的战争！
　　如果无法推算出这些“门”的轨迹，那么便要消耗数倍的精神力，来抵抗这场井然有序的进攻，这就是深海解决问题的方式，他要用自己最擅长的心流之力来压制顾慎……但恐怖的是，顾慎区区一介凡俗，竟然在心流之战中不落下风！
　　那些真理辉光，完全封锁深海的反攻——
　　这种无力感，深海从未体验过，即便和清胧对弈，他依旧感到轻松，游刃有余。
　　但此刻。
　　自己的心流之力，竟然完全被顾慎承接！这个家伙的脑袋到底是怎么生长的？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深海无法理解……他是超脑，难道顾慎也是？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更好的手段，只能尝试与中洲的“主体”进行链接。
　　但可惜的是，图灵来到这艘主艇的时候，把四周的精神网络彻底锁死……来自深海生父的一击背刺，让他的最终链接沦为笑柄。
　　战到这一步，两人都没有更多的心力来进行对话。
　　顾慎将自己的“心流”提升到最大。
　　在刚刚净土的那场参悟之后，他在精神世界内的“心流”分化便实现了质变。
　　此刻在神婴脑域中上演的战斗，其实已经可以称之为“神战”。
　　所谓的神战，不仅仅是精神之战——
　　如果十一次进化之后的深海，分化出的这一缕意念，可以称得上是神。
　　那么顾慎……也是。
　　此刻的精神世界，这两位“神灵”，正在以最巅峰最缜密的计算交手。
　　【造物主】领域与火灵相融，便意味着他的超凡能力正式踏入封号领域，再加上净土领域的叠加……此刻的顾慎，其实已经超越了封号这个领域内的超凡者。
　　三次超境给予的力量加持，让他可以做到绝对的同阶无敌。
　　原先只是参悟出大成领域，就可以碾压封号。
　　如今……
　　顾慎已经确定，如果自己还有回到现实世界的机会，那么他即便不融合冥王火种，也可以和执掌本源的三大将，好好酣战一场。
　　炽火为生，净土为灭。
　　这两股力量叠加之后，顾慎心海之中懵懵懂懂多出了一缕参悟。
　　生灭二字，完美相融，直指本源。
　　此刻，顾慎看着被【真理】辉光压制在下的深海，那缕懵懵懂懂的指引之意，再度涌上心头。
　　他顺从着自己心中的意志，轻轻点出两指。
　　第一指。
　　无边炽火缭绕扩散，化为涟漪。
　　第二指。
　　萧瑟大寒与炽火相融，彼此相衔。
　　犹如阴阳鱼。
　　生灭之力，缓缓荡开——
　　“？！”
　　深海抬起头来，神情错愕茫然。
　　他双十合十，铺天盖地的放逐之门拼凑在一起，化为一扇巨大黑门，但与阴阳鱼触碰的一刹，黑门便向内坍塌，连阻拦一秒都无法做到。
　　当生灭本源的辉光散去。
　　神婴的精神世界，没有残余的阴翳，也没有漆黑古门的碎屑——
　　所有的一切都被湮灭。
　　整座精神世界，已然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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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神战，在精神世界内持续了很久，但在现实世界，只过去了短短的数分钟……
　　治疗室内一片寂静，几双眼睛全都落在神婴身上。
　　一开始。
　　神婴瞳孔之中，还来回变幻颜色。
　　众人可以通过瞳孔颜色，来推断这场“神战”的近况。
　　到了后面，神婴似乎是疲倦了，竟是直接闭上了眼睛，于是众人只能耐心等待。
　　终于。
　　神婴再度睁眼。
　　图灵的拳头没有砸落，而是就此悬停。
　　褚灵松了一大口气。
　　顾南风攥着木刀的手松开，林霖也放下了手炮，整座治疗室明灭不定的灯光，恢复了平稳，深海的那缕精神被彻底剿灭，此刻栖居在神婴身体中的那个人，是顾慎。
　　“……”
　　顾慎睁开双眼，他看到了晃眼的炽光，以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虽然离开现实世界只有十数个小时。
　　可这一次。
　　劫后余生的感觉，比在冰海地底复苏还要强烈，因为他真的经历了一次死亡。
　　“哇！哇！”
　　他想要开口说话，但说出口的声音，却是不成音节的婴儿呓语，击溃深海的残念之后，他的精神力顺利融入了这具躯壳之中，神婴的躯壳果然厉害，自己这般庞大的精神力，竟然都能被完美接纳，只是接纳之后，顾慎感觉自己好像被锁死在这具身躯之中……
　　他不能开口，就只能这么看着众人。
　　在“净土”的时候。
　　顾慎便思考过，关于【旧世界】的那场杀局，到底是由谁布置，杀死自己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处置。
　　看到林霖，顾南风，褚灵，冢鬼……
　　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
　　因为这都是在自己预料之中的“人物”。
　　但看着那个举着指虎，拳头距离自己面颊只有十数厘米的男人，顾慎怔住了。
　　崔忠诚……
　　小崔先生？！
　　先前顾慎在净土天顶听到那模糊声音之时，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想。
　　再加上此刻褚灵小心翼翼开口：“图灵先生，这算是成功了吗？”
　　顾慎心中的猜想，彻底被印证。
　　他的神情很是精彩……所以自己找了这么久的艾伦图灵，其实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从离开青河的那一刻起，他就活在艾伦图灵的注视之下？
　　“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图灵看着神婴，揶揄笑道：“看这眼神，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显然不是深海。”
　　顾慎：“？？？”
　　此刻顾慎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等等！
　　图灵这家伙为什么会带着指虎，而且那拳头为什么离自己脑袋这么近？自己意识沉睡在净土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慎脑海里后知后觉地迸出了这个念头。
　　降生成功之后，“新生”的喜悦压过了一切，直至此刻他才缓过神来。
　　顾慎忽然觉得，自己的面颊火辣辣的，有些疼，像是被人扇了耳光一般。